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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悟庄子的特立独行 文/柴中修




因为和庄子是同乡,自然多了几分亲近,所以这些年来庄子祠是去了几趟的。但每次拜谒他老人家时候,都在心里纠结:咱这位老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真的很难评价他。因为庄子的魅力内涵太丰富,外延太广阔了。一百个人眼中会有一百个庄子。说他是文采斐然的散文大家,当然可以;说他是幽默搞笑的故事大王,没错;说他是逻辑慎密的滔滔辩士,仍然正确;甚至说他是个倒驴不倒架的穷光蛋,都未尝不可。但是,这些说法又好像都不到位,不能反应庄周的特质。那么,究竟如何评价庄子呢?我试图从他的文章中寻求答案。若干年来,一部《庄子》不敢说被我韦编三绝,至少也是作过一遍又一遍的品读。

书读百遍,其义自见。终于,我有点得意地认为自己找到庄子本质的特征了:他是一个伟大的、超凡脱俗的、特立独行的思想家。尽管,我的得意庄子不一定满意,且可能被读者嗤之以鼻。

 

我们不妨回顾一下庄子的几个故事:

战国中期,各方诸侯为了壮大势力,称雄天下,纷纷四处招揽人才。这时的庄子很抢手。在众多诸侯的眼中,他是个奇货可居的主儿,因为庄子满腹经纶,到过许多国家,眼界开阔,对治国理政颇有独到见解。,楚威王派使者带着厚礼,来请他去做相国。这事若放在别人身上,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——人往高处走,乃人生的固有模式啊。看看包括孔子在内的诸子百家吧,哪一个不是拼着命地扒高望上的呢?但唯有庄子这个穷困潦倒的漆园小吏偏不稀罕,面对高官厚禄的诱惑,他目不斜视,照样心无旁骛地钓他的鱼。楚威王的使者拿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毫无办法,只得悻悻而去。

庄子创造了一个词汇:相濡以沫。千百年来,人们一直将其奉为爱情和友情的圭臬,用它来歌颂那些在危难中不离不弃,用微薄力量相互拯救的夫妻或朋友。殊不知,这哪里是先生的本意?庄子的原话是:“泉涸,鱼相与处于陆,相泃以湿,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”。他的主张是,泉水干了,鱼儿与其靠吐沫互相湿润求得苟延,倒不如彼此相忘,各自到大江大湖里去获得新的自由。这话用我们的眼光看,真的很是绝情甚至有些残忍。

其实,庄子还做过一件在常人看来比说这话更绝情的事儿,那是鼓盆而歌的故事:,庄子的妻子死了,他的好朋友惠施前往庄府吊唁,只见全家上下一片缟素,大放悲戚,唯有庄子坐在地上,像个簸箕似地岔开双腿,一边敲打着瓦盆一边唱着歌。于是惠子愤愤然:“你妻子和你相守一生,为你生儿育女,衰老而死,你不哭泣也罢了,怎么能有鼓盆而歌之举呢,你太过分啦”!面对好友的善意指责,庄子却不以为然。惠子大怒,拂袖而去。

     诸侯给官不做,危难相忘江湖,妻死鼓盆而歌,庄子这老伙计实在是另类得可以、离谱得邪乎,真的是太有性格啦。为此遭来了众人的不解,在许多人眼中,他是一个荒诞、不着调的家伙。

然而,事实果真如此吗?我想,当你真正读懂了庄子后,会颠覆这些看法;会懂得,看庄子是不能用世俗眼光的;会认识到庄子是一位豁亮旷达、大彻大悟之人。他对人间的是非荣辱看得入木三分,他对做人的道理想得明明白白,更可贵的是,他始终坚持自己众醉独醒的行为方式,从不随波逐流,从不同流合污。满世界的人都恭维他,他不稀罕;全天下的人都唾骂他、他照样一意孤行。这样特立独行的人格高度,哪里是一般人可以企及的?

庄子之所以能特立独行,是因为他有一颗清净寡欲的淡然之心。先秦诸子中,庄子的心是平淡的。他没有孔丘周游列国,教化天下的架势;没有孟轲游说诸侯,悲国怜民的情怀;没有苏秦、张仪合纵连横、巧舌如簧的捭阖;也没有墨翟兼爱天下,为民请命的呐喊。他把生命的大半时光都用来临水垂钓,赏游鱼之乐;徜徉深山,听天籁之音;放荡旷野,汲日月精华;闭目养神,思乌有之乡。别人眼中的荣华富贵,在他眼中却散发着死鼠一样的腐败气息,从而不屑一顾,心甘情愿地做个逍遥自在的乡野村夫。偶有闲暇,便写些“小段子”来宣泄自己或警醒世人。但是,庄子这样做绝不是一种无奈,而是一种遵从内心的选择。因为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经邦济世之才混个一官半职。但他不愿意,他喜欢岁月静好,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带着血腥味的功名利禄,义无反顾地在乱世中选择了宁静和清贫。他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上,清清静静,芒鞋竹杖,从从容容,后得以寿终正寝,享年八十九岁。

庄子之所以能特立独行,还因为他有一双穿云破雾的智慧冷眼。他能看到鲜花丛中的陷阱,听到婉歌中的杀声,他知道每天好吃好喝且不用干活的牛,总有要被牵到庙里充当牺牲。因此,庄子面对楚威王的使者,淡然说道:“我听说楚国有只神龟,被杀死时已三千岁了。楚王藏之以竹箱,覆之以锦缎,供之以庙堂之上。请问二大夫,如果让此龟选择的话,它是愿意死后留骨而贵,还是愿意在泥水中摇尾而行呢?”二大夫道:“自然是愿意选择在泥水中摇尾而行的活着啦。”庄子说:“那好,二位请回去吧,我和你们的想法一样”。看,庄子是多么的清醒!正是因为他的清醒,才使他看问题总是高人一筹。这样,我们不难理解他“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”的名言啦。是的,危难中相濡以沫的情景或许可以令人感动,但它毕竟是绝境中的无奈无效之举。所以庄子认为,当大难临头,仅靠对方的口水相互救助去渡难关的时候,跟等待死亡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。在绝境中与其用微薄的力量互相进行无效的救助,不如接受事实,放弃无谓的挣扎,以全新的自我去迎接新的世界。这是庄子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的原意。这丝毫不存在什么消极、残忍的问题。庄子胸中装的是大气象,大格局。

庄子之所以能特立独行,更因为他具有超然物外的生死感悟。庄子死了妻子,并非不悲痛,正如他自己所说“其始死也,我独何能无慨然”?这可以看出,他对妻子有着常人一样的情感。庄子之所以鼓盆而歌,是因为他对死亡看得更开明,悟得更透彻。他认为,妻子原本不曾出生,不曾具有形体,甚至连魂气也没有。后来恍惚之际,阴阳交配,变成一缕魂气,于是有了胚胎,变成幼婴,生下来,便成生命。这个生命经历了种种苦难后,又变成死亡。这是一个轮回过程,跟四季运行一样。现在妻子死亡,是把在自家小屋的床上睡觉变为在大自然的广袤天地中安卧。所以自己要唱着歌儿欢送妻子,而没有必要去嗷嗷哭泣。否则是不懂得生命原理。在庄子看来,人源于自然,再回归自然,生老病死的周期是不可抗拒的,因此生不足喜,死不足虑,死亡和诞生同样神圣。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,庄子正是认识了事物的客观规律,才摆脱了情感的束缚,正是因为轻生死,才旷达无比,获得了灵魂的自由,终成了能与天地精神往来的特立独行之人。

由此可见,庄子的特立独行,不是怪诞,不是不食人间烟火,更不是逃离现实生活的乌托邦。而是一种超人的智慧和彻悟。他的思想如灿烂星汉,博大深邃;他的语言似空谷足音,悠扬清纯;他的形象和蔼可亲,令人肃然。这样的一个庄子,轻轻一碰,便是钟吕之音。如此境界,常人自然难以比肩。有人说“庄子是一位如天地般有大美而不言,如四时般有明法而不议,如万物般有成理而不说的至圣至伟之人”。我同意这个观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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